上海疫情仍在高位之际，北京也出现新冠感染病例，而且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社区传播。为了排查潜在的感染者，北京人口最多的朝阳区已开展全员核酸检测，而另有11个区域也会在4月26日至30日进行三轮核酸检测。
频繁的全员或大规模核酸检测似乎成了各地防疫的“标配”。但存在不等于合理。需要注意上海不少居民经历着日日核酸的同时，看到的是已经严控“硬隔离”的社区仍然不断出现新的阳性病例。
考虑到大规模核酸占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等资源，防疫决策者需要认真评估目前大规模核酸检测的效果，不应陷入为核酸而核酸的怪圈。
核酸检测与任何一种检测一样，能告诉我们的是采样那一刻，受试者的感染状态。对于检测阴性的人，我们不能排除他（她）此时仍在潜伏期，载毒量没有到核酸检测的灵敏度下限，也不能排除在核酸采样后发生暴露事件被感染。
也就是说核酸只管当下，不保未来。因此，一次大规模核酸检测很难在已发生社区传播的地方“彻查”感染者。这是执行多轮核酸的理论依据。
但问题是不断加码核酸检测的频率是否合适。新冠病毒突变株在潜伏期上有缩短的趋势，Omicron潜伏期中位时间在3-4天，一些感染者潜伏期甚至只有两天，可毕竟还是有潜伏期的。如果核酸检测频繁到天天测，病毒的潜伏期都没过，这样的检测意义在哪里？
这还真不是多测几次无所谓的事。一次大规模核酸检测需要投入大量的医务人员以及志愿者，更不必说居民的配合。像上海，随着核酸检测次数不断加码，老百姓半夜排队测核酸都有发生。对居民来说是扰民，对于志愿者、医务人员，是过劳。如果不能得到非常有意义的检测结果，这样的检测安排实在没有必要，也不应该。
天天测或是隔两三天测，不光是从病毒潜伏期看意义有限，从核酸检测的技术特点来看，也有问题。核酸检测一般是用RT-PCR，一个实验就需要几个小时，还要加上采样、样品处理、结果汇总。大规模检测出结果再快也基本要隔日。
而且为了提高检测通量，全员核酸大部分样品是20混1或10混1。一旦有阳性，还需要复检才能确认混在一起检测的20或10份样品里到底谁是阳性。过度频繁的检测，意味着上一次检测的结果都没搞清楚，已经开始采样做下一轮。不仅浪费资源，还导致工作人员、民众有“不明白在折腾啥”的挫败感。
这些还只是频繁进行大规模核酸检测的效果未必好的问题，我们还得注意频繁全员核酸的潜在风险问题。
上海有些居民已经感到很困惑了，自己所在楼道长期严控，原则上足不出户，怎么还能时不时出现感染。
现在一些人特别关注什么气溶胶通过下水道传播，或者是什么物品表面的接触传播，觉得硬隔离下只有这些途径能导致新的感染。
这种想法几乎是毫无科学依据的玄学。新冠病毒是呼吸道病毒，主要感染人的路径就是通过呼吸道黏膜侵入，而能否感染还取决于是否有足够量的活病毒。
即便物体表面检测阳性，这些离开人体的病毒无法复制，在严苛的体外环境中，病毒会较快失去活性。英国一项研究发现，考虑到病毒离开人体后遭遇的湿度、温度巨变，新冠在环境中20分钟就失去了90%的传染力。
那些注意力全放在昨天香蕉阳性，今天圣女果阳性的，我建议去做两个实验，一是病毒培养实验，看看这些阳性的物品表面，能不能找到可以感染细胞的活病毒，二是全基因组测序，看看这些核酸阳性对应的是不是具有完整基因组的病毒，还是基因组破损不全的“尸体”。
现在物资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在那里捕风捉影地给蔬菜水果做消杀，一些老百姓吓得连快递都要到室外拆，今天这个不敢买，明天那个不敢拿，纯属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气溶胶通过下水道传播，同样的道理，病毒离开人体，生存时间有限，哪能这么长途跋涉？实在想不明白的，我问一句，邻居在厕所方便时，你能闻到味吗？你家下水道连这类硫化物气体都没传，你还担心传几个病毒？
新冠真正的传播风险在哪里？还是在人与人之间的密切接触。什么是密切接触，CDC的定义是24小时内，两个人在2米内累计超过15分钟。
再看看那些严管但仍时不时出阳性的楼道或小区，人与人之间真的没有密切接触了吗？全员核酸应该是会出现密切接触的！
排队做核酸的时候能一直保持距离？光排队的时间就够密接不知道多少回了！再想一下上海等地什么样的社区核酸做得特别勤？阳性检出越多，集体做核酸越多，像封控区之前定下是足不出户，但要天天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社区感染率本身不低，却在创造一个天天发生密接的机会。
一看到足不出户的地方也有新增，一些人莫名其妙选择盯着下水道看。与其付诸此类玄学，不如想想足不出户的管控下是否还有密接的漏洞。
考虑到全员核酸导致密接以及病毒进一步传播的风险，防疫决策者需要思考合理的检测方式与频率。例如，在阳性率高的社区，可以考虑用灵敏度差一些但可以不接触他人而自测的抗原取代部分核酸检测。
当然，核酸检测对于筛查感染者是不可或缺的，我们仍然需要做核酸检测。但也要提醒参与检测的个人，密接风险的现实性，并想办法通过其它措施来降低风险。例如个人的防护措施，从CDC的研究看，普通外科口罩可以降低66%的感染风险，而N95可以降低83%。
和整体防疫需要多种手段，不能仅依赖全民核酸类似，我们也需要考虑各种方法结合，让核酸变得更有效且安全。减少不必要的检测，降低检测时人员聚集程度，再加之个人防护，我们才能让核酸功效最大化，副作用最小化。 
